二人即將到達邊陲山，眼前出現一座小鎮，洛贏的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情愫。

“到鎮上看看吧。”

洛贏忽然提議，盡管戰無雙不知道他想幹什麽，也陪他走了過去。二人很快來到鎮上，入眼之處，皆是破敗的景象，似乎人也更少了。

土黃色的地，灰白色的墻，熟悉的打鐵聲，街上飄來噴香的包子味兒，遠處的老宅……

洛贏深吸了口氣，一切還是那麽的熟悉，闊別三年的……後安鎮！

戰無雙出奇的安靜，什麽也沒問，什麽也沒說，只是默默地陪在他身旁，宛如乖巧的娘子，遠遠看到他們倆的村民們，都投來好奇的目光。

“來兩屜包子。”

洛贏走到包子攤旁，對一個婦人說道。

那婦人顯得很熱情：“好嘞，大餡肉包子，保證你吃得……”

“保證吃得腹瀉吧！別給我拿老鼠肉的，要上好的牛肉餡。”

婦人還沒等說完，便被洛贏打斷，笑容立刻尷尬起來，拿起的兩個籠屜也放了回去，又從後面重新端上來兩屜包子。

“客官說笑了，我這全是上好的牛肉餡。”婦人嘴上說著，心裏卻在嘀咕，這人面生的很，難道以前騙過他？怎麽會不記得，看來是年紀大了。

洛贏裝好了包子，隨手扔出一個錢袋，便轉身離去。

他和戰無雙還沒走遠，便聽得後面一聲驚叫，緊接著又戛然而止，好像被人掐斷一般。

戰無雙不解道：“那一袋錢恐怕不少吧？”

洛贏笑了笑，也沒答話，卻將一個包子整個扔進嘴裏，隨後還不忘遞給戰無雙，可後者聽說還有什麽老鼠肉的，便打死也不肯吃了。

二人又來到一間鐵匠鋪，洛贏被那看似老實的鐵匠，騙得買了一把破刀，留下的卻同樣是一個重重的錢袋。

戰無雙越來越看不懂，隨後他們走入一間藥材店，洛贏竟然又花了一袋錢，買到一堆毫無用處的草藥。

……

直到二人離開後安鎮，戰無雙才道出心中的不滿：“那個婦人簡直喪了良心，竟然賣老鼠肉的包子！就這種人，你還給她那麽多錢，豈不助長她的惡人之風？”

洛贏笑了笑，又扔嘴裏一個包子，道：“她最後不是換了嗎，這牛肉包子的味道真不錯，要不要嘗嘗？”

“惡心，誰要吃……”戰無雙現在看到包子就厭惡，她越說越氣：“後來你去那幾戶窮苦人家，才給了他們十幾個金幣，但你給那些奸商的，恐怕幾千都不止吧？鐵匠以次充好，藥店掌櫃也明顯欺你不懂行，什麽爛樹枝，也敢說千年老參？”

洛贏哈哈一笑，賤賤的道：“你猜呢？”

……

邊陲山，連接無盡巫山，是常樂府這一帶，賢國和真羅國唯一的通道，也是戰略要地。

洛贏二人終於來到邊陲山營地，這一路上戰無雙都沒理他，顯然是對後安鎮的事耿耿於懷，沒想到長腿妞這麽嫉惡如仇，眼裏容不下一點沙子。

洛贏始終都沒去解釋，本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事，那些樸實的百姓，給他們太多錢，反倒會害了他們，後安鎮是什麽地方？只有那些人精一般的掌櫃，才能守得住財。

包子嫂是黑心，可她卻用黑來的錢，接濟了許多孩子，鐵匠和藥店掌櫃也是如此，誰家有困難，都少不了出錢相助，他們那點奸商嘴臉，與吃人不吐骨頭的邊鎮相比，也就不算什麽了。

善與惡，本就沒有標準，所謂的道德標準，也不過是個人底線不同，或是用來綁架別人的手段。

洛贏從不覺得自己是好人，反倒更喜歡鎮上的人稱他為痞子哥。痞子又如何？總比道貌岸然要好，君子？不過是一層外衣罷了。

不知不覺間，洛贏的心性已經頗為成熟，這次改頭換面回到後安鎮，見到許多熟悉的人，也有的恐怕永遠都見不到了。而他，也踏上不同的路，同樣消失在包子嫂他們的世界裏。

不過眼前的邊陲山，卻還是那麽的熟悉，以至於洛贏差點要打個招呼，便直接進到營地裏，他小時候每次來，都是這樣申通無阻。

“站住！來者何人？”營地外的邊軍上前喝道。

戰無雙皺了皺眉，亮出了虎頭牌，正是黑虎旗的標志，又說明了洛贏的身份，才得以放行。

她加入邊陲軍自然倍受矚目，這些崗衛豈能不認得她？今日一副軍績嚴明的樣子，看起來沒毛病，其實卻另有隱情。戰無雙知道是因為她打輸了一場“鬥牛”，本身比鬥這種事，輸贏很正常，怎奈她身上的戰家光環太耀眼，失敗後也有更多人想踩上幾腳。

軍營，遠不是她想像中的樣子，與這些兵痞比起來，身邊那個痞子要順眼多了。

“怎麽了？有些不開心？”洛贏發現戰無雙的異樣，便出言詢問。

戰無雙搖了搖頭，不願再多說什麽，便帶著洛贏前去登記。

好在負責軍籍的參將通情達理，似乎也很給戰大小姐面子，洛贏很快便成為一名真式的邊陲軍，而他的名字，也刻在了黑虎牌的後面，許三！

別看邊陲軍以此地命名，但邊陲山這一營的人馬，也不過千餘人，而整個邊陲軍的統帥寇大帥，手下卻有二十萬大軍，皆是抗擊真羅國的精銳。

邊陲軍的編制，一營人馬在千人以上，萬人以下，沒有嚴格的限制。營下又分九旗，分別以龍、虎、狼命名，每個字頭又分為黑、赤、白三旗，實力由高到低。

戰無雙所在的黑虎旗，要強過赤虎與白虎，卻又不如龍字三旗，屬於中等偏上，而狼字頭的實力最弱，基本都是新兵蛋子。

洛贏很想去赤狼旗見見許大叔，只是他現在的樣子，相視也無法相認。

他與戰無雙來到一處掛著黑虎頭戰旗的營地，數十個帳篷圍成一圈，中間空地上，有百餘人又圍成一個大圈，呼喝聲不絕於耳，好不熱鬧。

洛贏小時候就見過這等場面，軍中最流行的“鬥牛”，也就是比武決鬥。

鬥牛的功能不少，可以解決私人恩怨，或是爭奪小旗，甚至總旗的位置，反正這些大頭兵一身的力氣，沒有戰事的時候，少不得要找些事做。

“快快，難得有人挑戰牛總旗，買定離手，買定離手啊！”

“我押牛總旗一百金幣！”

“我押挑戰者……”

“哈哈，上回你就押了戰家大小姐，陪個底朝天，還不長教訓？”

洛贏聽到這裏，也就明白戰無雙為何悶悶不樂，原來她鬥牛輸了。

洛贏小時候經常去許震的赤狼旗，也知道虎旗要比狼旗強上許多，剛突破元化境初期的武者，可以當上狼字頭的總旗，但在黑虎旗卻還不夠看。

“你現在是小旗？”

“不是……但也差不多吧。”

“和他們鬥過了？”

“嗯。”

“輸了？”

“那是他使詐！”

“兵不厭詐。”

“……”

洛贏和戰無雙說話之間，已經走到人群邊上，此時，那鬥牛的二人也分出了勝負，獲勝者是一名孔武有力的男子，想必就是所謂的牛總旗了。

洛贏看出此人雖是元化五層，但修為並不凝實，應該是凡元淬體的武者，而長腿妞卻是天元淬體，高出此人兩個檔次，武技也夠強悍，按說不應該輸的。

凡元淬體之人，需再提升一到兩個境界，才能與地元淬體者抗衡，同樣，天元淬體又比地元淬體強上甚多，這便是淬體不同，所帶來的絕對差距。

不過洛贏也能猜到原因，戰無雙和這些老油條相比，還太嫩了，之前在土蜥坡對抗那夥兵匪，戰無雙就險些著了道，心機和戰鬥經驗的欠缺，並不是淬體能彌補的。

學堂出來的武者，本是有資格成為總旗的，不過軍中卻有個不成文的規定，想出頭就得服眾，除非你在戰場立下戰功，得到大家認可，否則就算你資格夠，也得憑實力才能得到總旗的位置。

洛贏也替她捏一把汗，好在戰無雙還有自知之明，若是她選擇加入龍字頭的三旗，哪怕是最弱的白龍旗，信心也會被打擊得分毫不剩。至於這黑虎旗，洛贏相信長腿妞只要稍加磨礪，很快便會找回場子。

“哎呀！參見副總旗。”

“是副總旗回來了，快架鍋燒水！”

“哈哈哈……”

看到戰無雙出現，大夥立刻來了精神，頓時響起一陣哄笑。

那說話之人，雖不是惡意侮辱，但卻顯然是在調侃，架鍋燒水？洛贏知道他們就喜歡這種無聊的玩笑，真讓他們去燒水，也沒人敢去。

不過一個身材火辣的美貌女子，到了這種地方，如果沒有雷霆手段鎮壓這群老兵，也只能落得這樣的下場。

戰無雙臉色很難看，她從小就是軍中的小公主，何曾受過這等委屈，她拳頭都快捏碎了，只恨自己之前輸掉鬥牛，沒有打下總旗的位置，又諷刺地成為了副總旗，可實際還不如一個小旗，

“戰副總旗回來的真是時候，之前我們大破真羅軍，戰士們奮勇殺敵，可惜戰副總旗卻不在場。”

那牛總旗一臉惋惜，話中卻在諷刺戰無雙等到大戰結束，才姍姍來遲。

戰無雙輕較櫻唇，便要上前再次挑戰，她剛到軍營時，才剛突破元化境，這段時間勤修苦煉，數日前便已經到了元化二層，恨不得立即與此人大戰一場。

誰知洛贏卻攔下她道：“你還不知道規矩吧，輸的人三個月之內，無權挑戰勝者。”

“喲？這位兄弟面生的緊，卻也知道邊陲軍的規矩？”

這時，牛總旗等人才註意到洛贏，不過看他相貌平平，周身修為不顯，倒也沒放在心上。

洛贏笑道：“在下許三，今日剛加入黑虎旗，見過總旗大人。”

“嗯，好說，來了既是兄弟，你什麽修為？”牛總旗立即端起了架子，拿出長官的口吻，這一點在軍營裏很重要。

“元化三層，來自戰家，夠資格擔任總旗。”洛贏不疾不徐的說道。

牛總旗聽罷，臉色馬上一沈：“哼！還真是戰家人不假，同樣是來的第一天就要挑釁。”

洛贏沒有多話，卻是刀鋒一亮：“鬥一場吧，輸的人滾下總旗的位置。”

“哈哈哈！你區區一個新兵，卻拿總旗的位置和我賭？就算來自戰家又怎樣？這片軍營姓寇，不是你們撒野的地方！”牛總旗譏屑道。

他輸了要丟掉總旗的位置，對方輸了拍拍屁股說聲領教？天底下哪有這種事。

洛贏看了看戒指裏，隨手拿出一把三級長矛，扔在地上，這是他和李二合作的抽成，便算作鬥牛的籌碼。

三級兵器動輒百萬，矛類兵器在軍中更是備受歡迎，牛總旗眼中放光，戰家的肥羊果然人傻錢多，來的第一天便迫不及待要當總旗。

不過他也不傻，戰無雙既然知道他的實力，沒有把握也不會讓戰家的家將獻醜，此人一來便主動挑釁，恐怕並不簡單。

可是眼前的三級長矛太過誘人，牛總旗怎舍得拒不應戰？何況洛贏已經故意亮出修為，只有元化三層。

很快，牛總旗便下定決心，他比對方高出兩個境界，還怕一個戰家的嘍啰？連戰家大小姐都敗在他手下呢……

洛贏見他猶豫不決，索性又扔出一大堆金條，老子就是有錢，打不打？不打用錢砸死你！

“牛總旗，幹了！”

“是啊，幹倒他，這回我還押你勝！”

“那個…我還押挑戰者……”

“你是不是傻？輸多少次才能長心？”

洛贏邁步走向場中，一把精兵，一地的金條，再加上全場聒噪，這牛總旗若再不應戰，以後也別想在黑虎旗混了。

果然，對方冷哼一聲，也亮出了兵刃，是一把砍刀，戰場上近身廝殺的利器。

“我便看看你們戰家有多威風！”

牛總旗神色凝重，顯然對洛贏的淡定生起警惕，不過他能從狼字頭，一路爬到虎字頭最強的黑虎旗，並當上總旗，自然也不是吃素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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